湖北武汉沌口经济开发区沌口路紧挨长江的一片厂区，是武汉晨鸣汉阳纸业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武汉晨鸣”)一厂所在地。1月18日，《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走访武汉晨鸣时发现，占地面积800多亩的工厂静寂无声，既没有机器轰鸣，也没有人员和物资车辆进出。陈旧的厂房、外表生锈的设备与高耸的烟囱默然林立，厂区正门与侧门均有贴着“财产保全”等字样的打印纸。

2012年12月25日与2013年1月20日，武汉晨鸣发生两起劳资纠纷，原因为山东晨鸣纸业集团决定关停该厂，劳资双方在安置问题上存在争议。

武汉晨鸣一厂的关停是晨鸣纸业自去年以来六起关停(转让)中之一，这凸显了造纸业近两年全行业整体下滑的困境。同时，由于武汉晨鸣一厂前身汉阳造纸厂是有着63年历史的老国企，其中反映的国企改制难题和造纸业长期存在的污染问题，从而使这一案例备受业内关注。

63年老厂关停

沌口路181号，武汉晨鸣大门倾倒在地，厂区大门外时有人员走近互相攀谈，旋即离去。“工厂已经停了，公司叫我们回家。”1月18日，在武汉晨鸣一厂门口，有着26年工龄的车间女工林萍(化名)对本报记者表示。

武汉晨鸣前身为汉阳造纸厂，创建于1950年。因经营不善、员工包袱过重、资产负债率接近100%等原因，在地方政府推动下，山东晨鸣纸业对汉阳造纸厂实施并购重组。至2007年时，武汉晨鸣年产量36万吨，是重组前的6倍。武汉晨鸣因此成为当地国企改制的明星企业。

关于工厂关停，员工与晨鸣纸业有着不同的说法。林萍表示，工厂关停是由于公司废水污染长江所致。晨鸣纸业在2012年12月27日的公告中则称，节能减排、淘汰落后产能是关停武汉晨鸣一厂的原因，“停产是按照武汉市政府的规划和公司发展需求进行的，而不是环保不达标，更不是企业破产员工无去处、公司不给予安排等原因。”

晨鸣纸业公告显示，武汉晨鸣一厂2011年度完成纸品产量20.72万吨，实现销售收入10.01亿元，统计期内一厂处于亏损状态，实现净利润-2689万元。

虽然工厂已经停产，但当记者走访武汉晨鸣一厂排污口时发现，东荆河汇入长江口的排污口依然流水汩汩。昏黄色带着刺鼻气味的污水排入长江，在江岸形成一定程度的泡沫。长江边的村民熊平(化名)对本报记者表示，武汉晨鸣一厂开工时烟囱里时常飞落白色烟灰，落到衣服上“就跟鸟粪一样一块一块的”。而污水口排放的污水带强烈刺鼻气味，进入长江后白色泡沫大量堆积，绵延2公里江水均变为暗绿色。熊平称武汉晨鸣一厂附近江面曾有大片鲟鱼死亡。

本报记者查询武汉市环保局发现，2002年之后武汉市环保局多次下文督查武汉晨鸣一厂污染情况，文件中称该公司是“武汉市第二排污大户”，“自2001年以来，该厂盲目提高制浆、造纸产量，而污染治理设施能力没有增加，导致其2个排污口排放废水严重超标”。

劳资双方矛盾围绕员工安置方案展开。林萍介绍，武汉晨鸣一厂公司管理层抛出几套方案，包括将员工迁至尚未建成的武汉二厂新生产线，按工龄乘以每年3028元的费用实施清退等，但员工均未同意，从而导致劳资矛盾进一步加深。

晨鸣困境

事实上，从2012年中开始，晨鸣纸业在国内频做“减法”。2012年5月，晨鸣纸业子公司海拉尔晨鸣正式关停;2012年8月，晨鸣纸业齐河板纸有限责任公司被整体出售;2012年12月，以1500万元转让公司所持鄄城晨鸣板材有限公司100%的股权，以37185万元转让公司所持齐河晨鸣100%的股权。除武汉晨鸣一厂外，吉林晨鸣也实施了停产改造升级。

但武汉晨鸣个案的特殊之处在于，由国企改造而来的合资公司，员工与资方文化融合通常存在障碍。采访中武汉晨鸣多名员工对记者表示，张贴在公司门口处的“财产保全”打印纸是员工所为，目的是为防止晨鸣纸业将公司资产转移。

此外，晨鸣纸业的现实问题在于自身高速扩张带来的经营困境和造纸业的整体景气度下滑。

凭借娴熟的资本运作和收购兼并，晨鸣纸业造纸产能达600万吨，自制产能300多万吨，居国内行业龙头地位。近两年晨鸣纸业投产的项目包括湛江70万吨纸浆及45万吨文化纸项目、80万吨高档铜版纸项目、9.8万吨生活用纸项目、60万吨白牛卡纸项目等重大投资项目陆续投产等，但高速扩张也带来了利润下滑和负债问题。

晨鸣纸业2012年三季报显示，该公司2012年前三季度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约为1.3亿元，比上年同期减少78.96%。2011年，晨鸣纸业营业收入为17.75亿元，同比微增3.16%，归属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6.08亿元，较上一年度下降47.71%。与此同时，晨鸣纸业资产负债率也由2010年的56.5%逐年上升到2012年三季度的68.87%，截至2012年三季度末，晨鸣纸业负债合计为324.98亿元。

晨鸣纸业的困境与行业整体下滑不无关系，福建南纸、华泰股份等同业公司也遭遇盈利难题。福建南纸2010、2011年已连续两年亏损，2012年前三季度净利润为-3.39亿元，同比减少133.32%。通过出售三一重工股权，华泰股份2012年前三季度实现扭亏为盈，但主营业务仍存在较大幅度下滑。

瑞银证券报告指出，2012年纸品市场受整体宏观经济的影响，需求持续低迷，产量增速从2011年的10%迅速下滑至4%左右，行业产能利用率降至10年来的最低点，纸价同比下滑10%以上。行业毛利率下滑以及2011年庞大的资本开支带来的财务费用率迅速上升使得行业盈利显著恶化。